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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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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林安安騎著車, 慢悠悠的往軍區大院來。

之前已經辦了登記手續了,門口的警衛同志們也認識她了,自然也沒人攔著。一路暢通無阻。

軍區大院裏面的路都有人掃過了, 地上也沒有什麽雪, 又是水泥路。所以車在上面也不打滑。

林安安想著要是以後所有地方都有這樣的路就好了。以前在老家的時候,下雨天就不能出門,要不然一腳泥。特別是上學的時候,她還好,那些走路的同學基本光腳去,然後去了學校把腳擦幹凈了才穿鞋。

其實別說老家了,就是縣城也不是每條街都有石板路的,好多街道還是泥土路。

還是太窮了。

林安安想著, 什麽時候能發展到很繁華的樣子呢。

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模模糊糊的美夢,雖然很模糊, 但是感覺就很繁華很好。要是有一天發展到那個時候就好了。

心裏正暢想著, 林安安發現一小段路有雪沒掃幹凈, 又像是撒上去的。

她看了看前後, 都掃幹凈了,咋留下這麽一段?

基於長久以來的謹慎, 林安安還是很小心的。甭管咋樣,路過雪地的時候還是小心點,免得摔跤。

於是林安安靠近雪地的時候, 就下車推著走。

看到林安安這樣,躲在暗處的幾個孩子頓時一臉失望。然後還有人擔心,“她不會紮了腳吧。”

“紮了也沒事兒, 那東西又不是很鋒利,就和針紮一樣的。”

“就為了吃一頓西餐, 咱這麽做是不是不好?”

“這不是為了西餐,這是為了義氣!文靜和有禮是咱一起長大的,咱能看著他們被欺負?都被鞋底抽臉了,這也不是個善茬。咱可得幫他們找回場子。別以為咱大院的就是好欺負的。她是個女的,咱不動手,咱就讓她吃點教訓。”

幾個人嘀嘀咕咕的時候,林安安已經靠近了這片雪地了。

但是和他們想的不一樣,林安安壓根就沒想過要直接過去。

而是從自己書包裏面掏出一根凳子腿來。這凳子腿是有來歷的,從老家破凳子上面掰下來的實木凳腿,雖然短小但是趁手。林安安上學的時候帶著防身,來首都這陌生地方能不帶著?

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,用凳子腿在雪地裏面扒拉了幾下。

就怕裏面藏著石頭什麽的,待會兒騎過去的時候摔跤。

結果這一扒拉還真給她看到東西了。

原來白雪覆蓋下整齊的一片鐵錠。釘口都朝上的。

林安安睜大眼睛,看清楚了,真的是一片鐵釘。

她站在原地想了想,然後看到了不遠處路過的一個穿軍裝的戰士。

她就喊了一聲,“同志,這邊有情況!”

這位戰士是在大院通訊室執勤的,這會兒冬天就幫著軍屬送信的,見到林安安喊,就立馬跑過來了,“這位同志,有什麽情況?”

“我懷疑這裏進入敵特了!”林安安嚴肅道。

這位戰士立馬瞪大眼睛,嚴肅道,“同志,這可不能胡說啊。”

林安安指著那一片雪地,“你看,裏面藏著鐵釘。這條路路過的都是軍屬,人走上去大概就是傷腿,但是首長都是坐著吉普車的,這大冬天的車輪要是紮破一個,車不就會失去控制嗎,豈不會釀成重大的事故?同志,敵特無小事!”

聽到這分析,雖然戰士覺得這不像是敵特能幹出來的事兒,但是也覺得還是要上報。萬一呢?這種事兒也不是能粗心大意的。

“我去喊人過來!”

林安安道,“我在這裏幫你們看著。”

那幾個孩子站得遠,也不知道這邊的情況,只知道林安安喊了人過來,估摸著他們是發現了雪地的情況了,頓時覺得懊惱。

“只能換下一個計劃了。”

他們才離開,幾個穿軍裝的戰士朝著林安安這邊跑過來了。聽了林安安說明的情況,他們也是覺得這麽幹的人很可惡。這會兒甭管是紮了腳還是紮了輪胎,那都是麻煩。

而且這是軍區大院,任何值得懷疑的事兒,都要小心對待。於是戰士們還真的認真排查起來了。

林安安則換了條路回家。

有事兒找公安同志總是沒錯的,在軍區大院,難道不應該找解放軍叔叔嗎?

林安安覺得真是省事兒了。

回到家裏,她就先把自己的自行車鎖好,然後拎著書進了屋裏。

曹玉秋看了她一眼也沒打招呼。

自從昨天的談話之後,兩邊的人其實都很清楚,表面的和平也是做不到了,最多在林常勝面前裝一裝,平時就連應付都不用了。

這也正合林安安的心,她也不屑於那種虛偽的笑臉。只要不對她垮著個臉就成。

進了房間,林安安就開始整理今天買的東西。房間裏面增加了這些東西,果然更有生活氣息了。

就是還差個書架,得買一個回來。

作為一個優秀的學生,怎麽能缺少了裝著滿滿書籍的書架呢?

這收拾東西就用了一些時間。

還沒收拾完,就有人敲門來找林安安了。

曹玉秋開門,發現門口站著的是大院的警衛。

這些人平日裏維護著部隊的安全,曹玉秋在這裏多年,自然都認識,“小耿,有事兒嗎?”

“我們找林安安同志問一些情況。”

曹玉秋問,“什麽事啊?”

“任務中需要保密。”

曹玉秋這才沒好多問,而是趕緊去喊林安安,“安安,有人來找你調查事情。”

林安安拎著自己棉襖穿著就下來了,看到門口的人,就問,“是不是剛才的事兒?”

“是的,現在發現了一些情況,需要找您了解一些情況。”

林安安自然配合了,她又沒做虧心事。

倒是曹玉秋擔心,“安安,你知道是什麽事情嗎?你才剛來,就有人找你啊。”

“回來再說吧,人家不是說現在不方便說嗎?你擔心啥?”

曹玉秋:……

她是擔心林安安在外面亂說什麽。不過想想,自家閨女做的那些事情也頂多算是家事,也不會驚動大院警衛啊。

林安安跟著小耿一起到了警衛科辦公室,才了解了情況。原來剛剛已經調查清楚了。這些釘子是部隊的幾個孩子弄的。而且是針對林安安一個人的。他們的理由是要給林安安一些教訓。因為林安安欺負了他們的朋友。這釘子也沒準備傷著別人,他們一直在守株待兔,互相放哨,看到林安安進門了,才扔的。

警衛科為了證實他們是否撒謊,自然要請林安安過來,問清楚是否和他們有過節。

林安安聽了就知道這是什麽情況了。是那兩個小兔崽子找來的幫手吧。

其實剛剛她就些懷疑了。只是也猜測是不是大院的孩子調皮欺負路人,所以幹脆就找人來調查。反正這個事兒甭管針對誰,肯定是要讓人吃教訓的。要不然傷著人咋辦?

這會兒林安安越發覺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確。

“沒這回事,我不認識他們,我昨天才來部隊,能欺負誰?而且他們也沒見過我,咋就確認是我本人呢?他們不會是被敵特給騙了吧,我建議繼續調查清楚。”

聽到林安安這一口一個敵特的,警衛科的人就解釋,“是幾個大院的孩子,根正苗紅的。不過這個情況,我們肯定是要上門找他們當父母反映情況的。”

林安安不解道,“大院的孩子怎麽了?今天如果不是我發現得早,多少人要受罪啊。這是要出嚴重後果的。那誰負責?而且按照他們說的,是針對我個人的。那麽我是否可以追究他們的責任。讓他們的家裏人都過來?”

這倒是讓警衛科長很意外。因為以往軍區大院的孩子也不是沒幹過調皮的事情。畢竟父輩們一忙,這些孩子又閑著,沒人管著。那真是上天入地的,能弄出不少動靜來。只不過平時都是他們自己內部解決的,倒是沒經過他們警衛科。所以他們也以為說清楚了,會自己內部解決。畢竟都是一個大院住著的,父母輩基本是戰友和同事,也不會想著把事兒鬧得很嚴重。

但是林安安提出來了,警衛科的自然也要尊重對方的想法。

就按照口供,依次去請那幾個孩子的家長。

這會兒各家各戶已經開始做午飯了,所以即便是有單位的家長,也基本回來了。

被人找上門的時候,也是都納悶呢。

然後聽說是自家皮小子犯事兒了,趕緊火急火燎的趕著過去了解情況。

被警衛科的叫過來可真是稀奇事兒。幾個家長跑到警衛科的時候,才知道都是一起鬧的事兒。

這鬧出什麽事兒了,這就被弄到警衛科來了?

屋裏,孩子們正在解釋,說自己不是被特務收買的,他們只是鬧著玩的。就是想給林安安一個教訓。誰讓她欺負人呢?

叫得最大聲的是葛參謀的小兒子葛東海。他今年十四歲。因為父輩關系好,他和文靜有禮這姐弟兩也玩得好。另外後面低著頭的是童磊。還有幾個是邊緣人物,幹這事兒也只是為了湊個熱鬧。

葛東海他媽走進來,就把兒子的耳朵捏起來了,“你到底怎麽回事,搞出什麽事情來了?”

葛東海吃疼的歪著腦袋,“媽,你輕點兒。我沒幹什麽事兒啊。就是鬧著玩的,他們誤會了。”

“就是,真的鬧著玩的,沒想著傷人。”旁邊有小一些的孩子跟著解釋。

他們心裏也確實是這麽想的,因為聽說這個林安安比文靜和有禮大,還欺負他們,搶了房間不說,還用鞋底抽他們的臉。今天還去買自行車了。

他們就想了個主意,把她的車胎給紮了,讓她哭一下。知道咱大院的都不是好欺負的。

結果人家壓根沒紮到。

然後他們還在想別的方案呢,就被警衛科的給找上來一頓調查。這要不是因為大家都熟悉,還真要被這陣勢給嚇到了。

童磊他媽簡蘭也急匆匆的趕過來了,看到自己兒子,就趕緊問,“到底做了什麽事情?”

童磊嚇得縮腦袋,他就是沒辦法,推不掉,這才跟著一起的。“媽,沒傷到誰,真的沒有。”

警衛科的胡科長就道,“各位軍屬同志,是這樣的,一個半小時之前,林安安同志在路上發現了一堆藏在雪地裏的釘子……”

他將情況一說,又說了調查的結果,發現是這幾個孩子弄的。

這幾個孩子找過來問了也承認了。也說明了原因。

“但是林安安同志不認識他們,並且堅信他們是被收買了。所以才請你們過來解決問題的。”

聽到警衛科的人說的這個情況,幾個家長先是松了口氣。還真的以為是鬧出大問題來了。

畢竟以前也沒來警衛科啊。還以為天大的事兒呢。

但是又知道自己兒子竟然欺負人,又覺得很丟人。

“你真是閑得慌!”簡蘭捏著自己兒子的耳朵。

其他媽也開始教訓自己的兒子。

這會兒這幾個孩子倒是慶幸,他們爸都很少回來吃午飯,要不然這會兒來的就是他們爸的鐵拳了。

這邊說清楚之後,也把在另外一個辦公室等著的林安安請了過來了。

這些人也是才見到林安安本人。

長得倒是看著嬌嬌小小的,然後想著自己孩子竟然欺負人,又有些不好意思。

簡蘭首先就替自己的孩子道歉了,“你是安安吧,實在不好意思,我們家童磊這次犯了錯,我肯定教訓他。回頭和他爸說。讓他爸揍他。”

林安安問道,“所以調查清楚嗎,真的是針對我的?”

警衛科長道,“已經問了幾次了,應該是這個情況了。”

林安安道,“那主謀在哪裏?聽說主謀是我的弟弟妹妹?”

在場年紀最大的葛東海別扭道,“其實他們也不是故意的,主要是你做得太過分了,一來就搶房間,還用鞋底抽臉,你是他們的姐姐,卻這麽欺負他們,我們看不過……”

他媽直接抽他後腦勺,“有你說話的份嗎?”這小子真是閑得慌,管人家家事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所以他們開了口,你們就和小狗一樣的,為他們沖鋒陷陣?”

這比喻可讓在場幾個孩子惱羞成怒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怎麽,我說得有錯嗎?人家躲在背後都不用擔責任,你們就沖鋒陷陣,這不是他們的小狗是什麽?我今天要是把車胎給紮破了,人摔在釘子上面了,是你們負責,還是他們負責?”

林安安的指責讓他們無話可說。

童磊小聲嘀咕,“我們沒想傷你。”

“但是已經傷害了!我沒被傷害只是因為我這次幸運。但是下次呢?我真是沒想到,軍區大院竟然還會有霸淩!我曾經在老家看到軍屬被霸淩,憤怒的寫文章,結果來了這裏,倒是開眼了。原來軍屬也會霸淩啊,那我還怎麽好意思去譴責別人呢?”

家長們聽到小姑娘這話,頓時覺得不好意思。她們也想起了那篇文章裏的人了。

簡蘭剛想安慰林安安,林安安就憤怒道,“同樣是軍屬,你們享受著如此優渥的生活,卻養成如此惡毒的心性,那些普通的軍屬生活艱苦,還要被人欺負,你們覺得有臉嗎?”

“看你們那麽熟練,不是第一次吧。真是開了眼了!”

“別用鬧著玩來掩飾你們的惡行!當初我們農村軍屬被欺負,那些惡霸也是用這來掩飾自己的惡行的。都是孩子,我們農村軍屬為什麽就沒鬧著玩欺負別人?”

林安安是真的很憤怒。她來這裏之後,只覺得這裏的生活很好。也感受到了這裏和老家的差距。

又想到了那些同為軍屬的人,他們所過的生活。

也因此她很珍惜這樣的生活。

她沒想到,這樣的環境裏面,竟然也會發生這樣的情況。

林安安不覺得調皮兩個字能夠作為傷害人的借口。

這一番指責,讓幾個孩子個個都面紅耳赤的。

連葛東海這個刺頭,也是欲言又止,說不出辯解的話來。

葛媽李二紅不好意思道,“安安同志,這個事兒是我們家孩子錯了,我們認罰。”

其他家長也都道:“認罰,肯定認罰。”

這事兒說破天了,也是自家孩子錯了。這個得認。

林安安雖然認可他們的認錯態度,但是並不覺得道歉就能算了,她直接問警衛科長,文靜有禮這兩個主謀抓來沒有。

警衛科長道在大院裏面找過了,沒找到人。剛剛上門去找了,也沒找到。

問這幾個孩子,這幾個孩子也說不知道。

林安安道,“ 怎麽可能不知道,就是包庇罪犯。”

聽到林安安直接把人定性為罪犯了,這些家長心裏一跳。

簡蘭直接一巴掌忽自己兒子腦袋上面,“趕緊說,人去哪裏了?”這個兔崽子真是不省事啊,早說了別一起混的,還跟著一起鬧事。

童磊剛被罵了一通,心裏羞得慌,被自己媽一巴掌忽得就說了真話。“他兩出去了,去老莫西餐廳占位置了。”

林安安一聽,就道,“原來你們是被糖衣炮彈收買了啊。還扯什麽義氣呢?”

“……”幾人羞得低下頭。倒也不完全是為了西餐,就是腦子一熱,覺得要幫朋友忙,湊這個熱鬧。

“你們以後可千萬別當兵!要不然容易當叛徒!敵人一頓西餐就讓你們違背良心了。”

這幾個家長已經開始憤怒的教訓自己的孩子了。

為了吃頓西餐就給人當打手了。家裏就缺這麽點吃的?

哪怕是為了講義氣,被人忽悠了,也比被人收買強啊。

一時間警衛科熱鬧起來了。

警衛科長見狀都不知道怎麽處理了。因為這個事兒現在搞清楚了,就是孩子們之間鬧出的事情。和特務是沒關系的。

他就和林安安說明這個情況了。

這個只是未遂,甚至連打架鬧事都算不上。現在也請了家長來管教了。他們就不好繼續管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有電話嗎?我想報公安。”

簡蘭他們這些家長頓時看過來了。簡蘭立馬道,“安安同志,這個事兒我們肯定給你交代,保證以後不會犯了。這個事兒就不用請公安了吧。”

林安安道,“以前我在公社被公社副社長的孩子欺負的時候,公社領導也是這麽保證的。但是緊接著他們欺負其他軍屬。我就不相信別人的保證了。而且這次還涉及到我的名譽問題,如果警衛科不繼續管這個事情,那我就找公安同志來了。我雖然沒受傷,但是已經確定有人有預謀的要害我。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犯罪,但是公安同志肯定知道的,我信他們。”

葛媽李二紅趕緊道,“胡科長,這個事情還是你負責吧。總不好鬧去外面了。該怎麽辦,咱們認了!”

事情要是鬧出了軍區大院,就算後面沒什麽處分,這也不是小事啊,到時候不知道要驚動多少人。也讓外人看軍區大院的笑話。

家長們看著林安安,都欲言又止。覺得這個小姑娘氣性也很大。

以往孩子們互相鬧事,他們也是自己在家裏拿著棍子抽一頓。或者互相道歉。也沒鬧這份上來啊。

但是他們和林安安不熟悉,只能先這麽著,把人穩住再說。

警衛科胡科長自然只能繼續接手這個事情,立馬安排人去老莫找那兩個孩子,然後就是請家裏請家長過來。

徐月英剛從去單位轉了一圈回來,就聽自己媽提了警衛科上門的事兒,先是上門找林安安,又上門找文靜有禮。

“林安安跟著走了,但是文靜有禮之前出去之後,可就沒回來啊。”

徐月英皺眉頭,“他們能鬧出什麽事兒?”

正想著,警衛科的人就來了。

徐月英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。

“你們這搞得我都有些心慌了,家裏三個孩子都被你們找。我這個當媽的卻什麽都不知道。到底是多大的事情,還不能說啊?”

因為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,也不需要保密了,警衛科的就和她說了兩個孩子鬧出的事情。

徐月英一聽自己孩子做的事兒,心裏就狠狠跳了一下。

怎麽又沒事去招惹那個丫頭?

路上,她心裏就開始琢磨著該怎麽解決這個事兒了。說大不大,說小其實也就是個小事兒。

大院裏孩子多,大的還好,像十幾歲這個年紀就喜歡鬧騰。平日裏沒事幹也會打打鬧鬧的。不過之前也極少叫家長。

家裏人也基本不管這些事兒。總不能因為自家孩子被人打了就找上門去算賬吧。

要按照林常勝他們的說法,被打了那是自己沒用。

打回去就是了。

所以按照這個來分析,徐月英覺得林安安這麽鬧,不一定能討得了好。因為人又沒有傷著。她這麽得理不饒人的,也只會讓大院裏這些孩子遠著她,以後對她有意見。就算找林常勝,林常勝也不會覺得是多大事兒。反而會覺得林安安鬧出這麽大動靜不合適。

這麽一想,徐月英心情倒是輕松了。

到了警衛科的時候,裏面家長還在教訓孩子,年紀大的孩子倒是還能忍著,小的已經哭了。

見狀,徐月英就以長輩的身份道,“安安,算了,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。大夥也都是大院的,咱就不追究了吧。”

林安安道,“阿姨,這次犯事兒的有你的孩子,所以你不能替我做主。”

徐月英面露尷尬,“他們犯錯,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育。犯不著給其他人找惹麻煩是不是?這會兒大家都要忙著做飯呢,你這為了一點小事兒耽誤大家,多不好啊。”

林安安道,“小事兒,我可不認為是小事。今天如果因為犯小錯而不管,就是讓他們滋長繼續犯錯的心。所以這次我要認真對待。我們老家那副社長的兒子就是因為從小犯錯沒人管,現在進了少管所待十年,他爸都直接被撤職了。於公於私,我都不能簡單的就算了。”

林安安這話也是對這些大院家長說的。她態度在這裏了,絕對不會這麽算了。

她也知道自己這麽幹,肯定會讓這些人覺得她得理不饒人,可能以後還會對自己印象不好。可林安安不在乎。

她不是個能和欺負自己的人玩到一處的人。這些孩子以後遠著她更好。

而這些家長如果在孩子犯錯之後,還反過來怪被欺負的人得理不饒人,可見也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,林安安不屑於得到他們的好感。

所以無所謂。

徐月英嘆氣,“你爸就算知道這個事情了,也不願意和大家追究的。這都是小事兒,傷了情分。”

林安安呵了一聲,“孩子被欺負了還不允許反擊,我爸這麽慫,怎麽打勝仗的?”

徐月英:……

她都沒想到林安安直接連林常勝的面子都不給的,還這麽說。行啊,就讓大院的人看看這孩子多囂張。

她無奈,“我知道我在你面前說話不好使,但是我是為了你好。”

林安安道,“為了我好?那好,咱先趁著那兩個沒來,就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,我到底有沒有欺負文靜有禮?”

這會兒家長們都來了精神了。

其實他們對於那兩個孩子也是有意見的,覺得老林家自己的事情,卻讓他們的孩子沖鋒,鬧出這麽多麻煩來。最重要的是竟然用糖衣炮彈,這不是帶人學壞嗎?

徐月英聽到林安安的質問,立馬道,“那肯定沒有欺負啦,只是他們吃醋罷了,回頭我就和他們講道理。”

林安安可不給她敷衍的機會,當著大家的面就說清楚,“家醜不外揚,我本也不願意說,但是這次我不止被襲擊,還遭受汙蔑,所以得說清楚。”

聽到這話,徐月英頓時緊張起來,臉上的微笑也撐不住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我昨天一進門,我的弟弟妹妹就把我的衣服往外扔,因為我是農村人,覺得我臟!”

她看著這幾個孩子,“農村人怎麽了?”

“我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,大老遠一個人進城尋親,進自己家門就被人這麽嫌棄。但凡我臉皮薄一點,昨天大院就得出個人命。”

“換做你們,難道就忍得了?”

這幾個孩子低下頭。

徐月英趕緊解釋,“他們不懂事。”

“你看,我都這麽說了,你也沒說關心我的心情。還在袒護他們。我也只比他們大三歲,他們不懂事,那是你沒教好。所以我得教訓了,我是打了他們。犯錯了,難道不該教訓嗎?你的孩子就比我精貴嗎?”

林安安絲毫沒給徐月英面子,讓徐月英氣得直吸氣才能忍住。

她解釋道,“你爸爸也教訓他們了,這次可能也是因為房間的事情。他們心氣不平,所以才做了糊塗的事情。”

“這也是我要說的。我不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嗎,為什麽你們要讓我睡樓梯間?”

徐月英眉頭一跳,“什麽樓梯間……”這說得好像她沒安排房間一樣。

“樓梯下的房間,不是樓梯間?”林安安問道。“我剛來第一天,睡個正經房間,就要被報覆。這是誰教的?”

“按文靜有禮這個心態,我在老家住了那麽多年泥瓦房,我來了是不是得找你們拼命才能出氣?”

“我今天在這裏,只是求一個公正的處理。你進門就開始敷衍我,讓我別追究。阿姨。你這教育真不行,難怪文靜有禮學壞了。你這個當媽的心就不正。”

徐月英腦門轟的一聲,仿佛炸開了一樣。

從脖子開始到腦門都覺得發燙。

旁邊的家長們倒是一句話沒說。聽著老林家這閨女的話,大家心裏都各有想法。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桿秤。

這後媽和繼女之間肯定是處著不好的。不過徐月英這人真是處理問題不行。

人家從農村來,進門就被扔了衣服,踩了臉面。不關心孩子,還慣著孩子鬧出今天這麽一出。

簡蘭又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兒子。

今天真是給人當槍使了。

那兩個孩子可真是聰明,還知道找人替自己沖呢,這也不知道是學了誰的。

徐月英一番慌亂之後,終於鎮定下來了,然後含著眼淚,“這事兒我替你弟弟妹妹道歉,我確實也沒處理好這個事情。你剛來,我也沒找到和你相處的方式,今天我特意請假帶你去買自行車,買那麽多東西,我就是想著和你相處好的。我確實也沒想到你弟弟妹妹不懂事鬧這一出。”

“阿姨,你帶我去買東西,難道不是因為前面十幾年我啥都沒有,就一身破襖子嗎?你要讓我因為這些東西,就原諒文靜和有禮嗎?合著家裏給我買東西,我還得心懷感激,感恩戴德。任打任罵?”

這些話問得徐月英啞口無言。她已經找不到什麽話來敷衍了。她腦子甚至有點兒亂。

她早該知道,甭管多小的事情,只要犯到了林安安手上,被她拿捏了,她就不會輕巧的放開。

這就是個得理不饒人的。

這會兒兩孩子也來了。

大概也是嚇到了,乖乖的跟著警衛科的人身後來了,直到看到徐月英了,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的,“媽,我們不是故意的。”

林安安道,“找你們媽沒用,做了就是做了。做了不認就是小人!”

童磊媽簡蘭直接拉著自己孩子站出來,“童磊你自己說,是他們指使的吧。”

童磊看了兩人一眼,然後低著頭,“嗯。”

簡蘭道,“我先表態,我家做錯事兒,認了!”

葛媽李二紅也跟著後面認了。李二紅在後勤做一些簡單的活兒。之前在根據地後方的村子裏幫著納鞋,解放後才來首都。也是跟著葛參謀吃苦過來的。

經過剛剛那些事兒也弄清楚了,自家孩子被人當槍使了。

自己以前也是農村長大的,林安安這娃兒也是農村長大的,人家這麽小進城尋親,被自己兒子欺負。這算什麽事兒啊。

李二紅想想就覺得缺德。沒法包庇自己的兒子。幫助他欺負人。

兩人認了,其他人也陸續認了。這事兒既然做了,承認了,也沒必要包庇孩子。

看到這些人的態度,林安安還是很欣慰的。甭管心裏怎麽想的,這些人好歹是沒胡攪蠻纏的包庇他們的孩子。徐月英長期和這些人相處,咋就沒被熏陶一下呢?

徐月英面對這個情況,也咬牙替自己兩個孩子認了。

她倒是要看看,這認了又能怎麽樣。肯定是不至於送少管所的。難道還能動私刑?

大概警衛科的人也意識到這一點了,也頭疼不知道林安安要怎麽處理才行。

“安安同志啊,這個情況你是怎麽打算的?我們這邊確實也沒先例。”

林安安道,“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,既然大家認了,那我們就私了。”

這話可讓人松了口氣了。好歹是不用鬧出大院去了。要不然雖然不是大事兒,但是到底也是丟人的。多一些麻煩。

然而林安安又開口了,“但是偉人告訴我們,打得一拳去,免得百拳來。所以我們國家在面對欺辱的時候,是會反擊的。我認為這句話很有道理。”

胡科長:“……你是想打他們?”

林安安道,“單方面毆打如何能體現出這句話的道理呢,這是要敵我雙方正面戰場相對的。所以這次,我也和他們正面打一場。來一場比試,如果我打贏了,他們就得寫檢討書和保證書,貼我們大院的宣傳欄。並且打掃我們大院的公共廁所一周。”

然後加了一句,“別問我輸了怎麽辦,我是不會輸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家長們都無語的看著林安安,因為林安安雖然年紀比這幾個孩子大一點,但是男娃兒長得快又吃得好養得好,個頭比她高啊。力氣肯定也比她大的。特別是葛東海,還參加過訓練呢。這要是打架,那不是欺負人嗎?

李二紅道,“孩子,這可不是鬧著玩的,他們幾個小夥子沒輕沒重的。傷著就不好了。”

林安安道,“既然是戰場,那自然是各憑本事了。真要是把我打贏了,那我沒話說。這次我不計較了,下次我練了再找他們比試就是了。”

葛東海道,“我不打。”

林安安道,“你是怕了我嗎?你只敢私下裏欺負人,不敢光明正大的對決?”

葛東海頓時臉色漲紅。也不知道是怒還是因為羞。

林安安道,“這就是我的要求,你們剛剛也說認了,現在又要反悔嗎?如果反悔就公了,把事兒鬧去公安局熱鬧一下。甭管公安局處不處分你們,我都認。”

李二紅偷偷和自己說了幾句話,葛東海這才勉強點頭,“行,那我和你打。”

林安安道,“不是你一個,是你們一起上。畢竟你們通常是一起欺負人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不拿出點本事鎮住你們,豈不是以後都要防著你們群毆我?”

葛東海:“那我們商量一下。”

“別商量了,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弱小,也許還要認輸。我是要讓你們拿出真本事來的,別瞧不起人。誰今天打不過我,誰就是孬種!”

“行,和你打!”葛東海氣了,然後道,“可我們要商量戰術。”

“行,給你們三分鐘。”

然後點著龍鳳胎,“還有你們,一起上。不上就送你們去公安局。”

林有禮眼睛一亮,還有何種好事兒?他一個人打不過,這麽多人還不得按著打?偷偷踢兩腳也好啊。

林文靜都忍不住笑了。

林安安走出門就開始熱身了,還把棉襖給脫了。

徐月英還在屋裏問其他家長,“這……就讓他們打?”

其他人沒理她。

徐月英討了個沒趣,也就沒說話了。心裏也不管這事兒了,讓林安安吃點虧,也不要這麽囂張了。

屋裏葛東海幾個自然商量好了,他們說好了,不揍人。只把人壓制住,讓她不能動。然後讓她認輸就成。

林有禮道,“幹嘛不能動手,她那麽囂張。”

“有你說話的份兒嗎?你還說謊。你扔人家衣服,人家打你活該。”葛東海拍他腦袋。

林有禮瞪大眼睛,“葛東海,你敢打我!”

“打你怎麽啦,老子還得和你算賬呢。說得那麽可憐,其實你就是黃世仁!”欺負農民的都是黃世仁。

童磊趕緊攔著,“別打了,外面還等著呢。”

商量好的幾個孩子立馬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了,然後開始挽袖子的挽袖子。準備一擁而上,直接沖上去把林安安給鎖住。

林安安看到他們來了,笑了。

她就是找這個機會正大光明的打他們呢。

雖然沒吃虧,可心裏有氣啊。這氣不出,林安安心裏不舒坦!別人動手,哪裏有自己動手來得舒坦呢。

所以在他們圍上來的時候,林安安直接動了。一腳一個。一拳頭一個。

幾個人被打懵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沒用啊,這點本事還學人欺負人?”

葛東海道,“這是遇到硬茬子了。咱拿出點本事來。”

這下子幾個人也認真了。

他們都是從小跟著軍訓過的,也是有那麽幾下子的。

但是遇到林安安就不行了。

林安安身形靈活,動作快,打人的力道也不小。別說幾個小的了,就是葛東海的臉部都挨了幾拳頭。

重點被照顧的是龍鳳胎。

臉都腫了。

徐月英驚呆了,圍觀的也驚呆了。

都看出來了,林安安不簡單啊,這可不是假打的,看那一下下的,那是來真的呢。而且真有本事。

“咱趕緊上去攔著啊。”徐月英著急道。

“你可別去了,這種時候你上去,你也要挨打的。”李二紅提醒道。

李二紅是早就知道林常勝有閨女的,所以對這兩口子都有想法的。這次更是想法大了。這徐月英真是不做人啊。還有林師長也是的,閨女第一天來就不順,他還就在部隊裏面待著不著家了?這要是閨女是個軟弱的,可不就被欺負了?

其他家長也沒上去,難道上去幫著自己兒子嗎?沒臉啊!幾個臭小子竟然打不過人家一個小姑娘,丟人。

沒等徐月英沖上來,林安安已經點到為止了,問,“服不服氣?”

林文靜直接大哭出聲。

其他人則是打得沒吭聲了。首先是疼,然後就是丟人。

他們後面是真的用力反擊的,但是真的打不過。

葛東海鼻子都出血了。一臉憋屈,真的是太憋屈了。

他竟然打輸了!

群毆都打成這樣,他還能怎麽辦,難道還有臉繼續群毆別人嗎?他但凡是單打獨鬥,打死也不認輸。現在卻沒這個臉。

他擦了把鼻血,“認輸……”

林安安拍了拍手,“那行,這次的事情就這樣了。檢討書和保證書,還有廁所。我就不監督了,你們自己自覺吧。我看你們也沒壞到底,多少有點自尊心的。可別讓我失望啊。”

然後過去拿自己的衣服穿上。

徐月英早就沖出來抱著自己的孩子看了。

她的兩個孩子被打得最狠。心痛得流眼淚了。

其他家長看了看自家孩子,也心疼。不過倒是比她淡定。

主要是自家孩子群毆都打輸了,還能怎麽著?而且也不過是皮外傷,倒是也沒什麽。他們覺得等回家後,讓孩子爸知道了,少不得還要挨一頓打。這會兒打慘了,回去興許還能免一頓打。

李二紅更是抽自己的兒子,“活該啊你,知道教訓了吧。”幾個大的讓她操心,小的從小帶到大,也不省心。

葛東海擦著鼻子,一臉郁悶。

徐月英心疼的眼含熱淚,看著林安安,“安安,你出手太重了,都是一個大院的!”

“哦,怪我太厲害?”林安安道。

李二紅道,“月英啊,不怪她,這點傷算什麽啊。以前娃娃兵上戰場都不怕呢。這些皮小子自己沒用,是要受教訓的。等幾天讓他們都去部隊操練一下。免得太閑得慌。”

其他家長也都說是。

在軍區裏面能沒見著幾個傷員?關鍵是這時候譴責林安安,真讓人更沒臉面了。有點臉的幹不出這種事兒。

徐月英暗自咬牙,只能不說話,然後帶著孩子去醫院。

林安安則是去感謝了警衛科的人,就瀟灑的走了。

“林常勝這個閨女可真是了不起啊。你看她不怯場,說話有理有據,還特別能打。”李二紅偷偷和簡蘭說道。

因為兩家孩子經常一起玩,就接觸得多。

簡蘭道,“我要是林常勝,我都要偷笑了。我瞅著他也不是很珍惜。”

“哎,人家家務事兒,咱也不好說。”李二紅嘆氣。

旁邊又有一個孩子媽嘆氣,“我就瞅著我家那位回來又要揍孩子了。”

“該揍,一頓西餐就收買了,真是丟人!”

曹玉秋在家裏左等右等,只等回來了林安安。

“你阿姨和他們姐弟呢?”

林安安道,“去醫院了,對了,家裏有吃的嗎,我餓了。”

“怎麽就去醫院了?”曹玉秋可管不著林安安吃飯的事兒,趕緊就穿衣服出家門了。

林安安見狀,就自己去廚房裏面找吃的。飯菜果然已經做好了,只是在鍋裏熱著呢。

她自己就先吃起來了。還喝了大骨湯。暖呼呼,香噴噴。

過了午飯,那老小四人才從醫院回來。臉上擦了了什麽藥水,顯得傷得更重了。

進門徐月英就看到林安安坐著在吃糕點。氣不打一處來,“你還吃得下,你把他們打成這樣。你知不知道,醫生說差點破相。”

林安安邊吃東西邊道,“這不是沒破嗎?我還是知道輕重的。”

“你怎麽這麽狠的心啊!”曹玉秋也沖過來了。她的兩個寶貝蛋被打成這樣,看得她心都碎了。

林安安道,“活該,咋了,要和我拼命?”

然後看到那兩個小的臉上一片狼狽,忍不住笑了,“真是傻,說了不要湊過來讓我揍,非得讓我揍。是不是知道我想打你們,故意成全我啊?”

林有禮氣得臉紅脖子粗,緊緊的抿著嘴。

林文靜則眼圈又紅了。看她那腫著的眼睛,就知道沒少哭。

兩人這樣子看著倒是可憐,但是林安安只覺得想笑。

她這一笑,可讓徐月英和曹玉秋氣壞了,“你還笑得出來,你這孩子真是好黑的心啊。你爸要是知道了……”

“去去去,讓他知道。”林安安實在是無所謂。

她起身,伸了個懶腰,上樓去看書去了。剛在樓下就是特意等著她們的。免得自己看書看一半破壞興致。

這下好了,完事兒了。

眼睜睜的看著林安安就這麽上去了,徐月英整個人特別的頹廢。

她真的想不通了,這個人怎麽膽子就這麽大呢?這才來大院第二天啊,就敢驚動警衛科了,然後還敢在大院裏面動手。她怎麽膽子就這麽大呢?而且她還那麽會打架,也不知道打過多少架了。

“這次得罪幾家人,我非得讓老林知道,我就不信他不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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